孩子是在足月的一周后生产的。时值七月盛夏,怀孕中的你瘦了一圈又一圈,肚子却一圈圈不断增长。胎儿太大,你又太虚弱,生产时痛得死去活来,半只脚进了鬼门关,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明日的太阳。
你疼得撕心裂肺,汗湿的脸因疼痛而扭曲,忽然觉得有只大手将你咬在齿间的手解救了出来。你转头望去,塞卢斯正蹙眉蹲护在你身边,薄唇紧抿成一条线。他轻轻拨开你粘贴在脸颊上的乌发,紧紧攥住了你的手。
“疼就咬我。”
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时,你已经疼得意识不清,昏昏沉沉,眼睛累得只能睁开一条缝。恍惚中,你好像看到塞卢斯在婴儿头上落了个吻,把孩子交给奶娘,然后蹑手蹑脚走到你身边。他以为你睡熟了,温热的唇轻触你汗湿的额头,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抚摸你的额发。
“谢谢你,我的小鸟。”
不过你觉得这应该是你意识混沌时的想象,因为之后几个月,塞卢斯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,也没在床笫之外吻过你。他似乎把所有原来用在你身上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上。本来该满月才取名婴儿,出生的三日后就被父亲赐了名。孩子满月那日,塞卢斯面无表情的告诉你,皇帝已经降旨,册封艾莉亚为公主。
自从塞卢斯告诉你达里奥斯已经众叛亲离、亡命天涯,你就一直在心里暗暗揣测。老皇帝那么宠爱达里奥斯,不可能自愿任由事情发展至此。羽林军强悍,他也不大可能是被人挟持了。那么唯一的解释,就是皇帝已经病危。
或者,有人让皇帝病危。而且这个人一定不是西比尔。
“陛下是不是……病了?”
你哄抱着熟睡的女儿,斟酌着问出了这句话。
塞卢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你一眼,目光中暗含几分赞赏,却没有回答你的话。
你垂下眼,心里生出入骨的寒意。塞卢斯是天生的政治家,甚至比他父亲还善于政斗。如果冈比契埃没有病重,你夹在《罗马故事汇》里的那封假消息或许能撼动达里奥斯的元气,但根本无法彻底扳倒他。
他扳起你瘦了一圈的清秀小脸,眼神暗了下去。
“怎么?孤很快就要登基了,是不是很失望?”
你不想理他,将怀里的婴儿抱得更紧,试图把脸从他手里扭开。
他手上加力,攥得你下巴生疼。
“之前演得那么像,现在主子倒了台,你连装都懒得装了?”
你手上拍哄婴儿的动作一顿。沉默良久,抬眸。
“妾望殿下能做个万世明君。”
塞卢斯先是一怔,随即碧眸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。他一把甩开了你的下巴。
“装模作样的贱人。”
小艾莉亚被惊醒了,眨巴着大眼睛号啕大哭起来。你赶忙摇哄拍抚女儿。塞卢斯冷眼看了你一会儿,然后摇铃叫来了乳母。
房间里又只剩下你和他两人。你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华兹医生的话。
“产后六周,不可同房。”
你惊觉,这已经是第七周了。
或许是太久没动过你的缘故,这次做得格外的久。在他又一次发泄完后,你已经累得奄奄一息,有气无力地趴伏在他精练的胸膛上。他则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,指腹漫不经心地在你脖颈的细肉上缓缓画出一个个圈。
腥风血雨里熬炼出来的皇子,神情显出难得的慵懒倦怠。金丝黑缎云鹰纹长袍微敞,刀刻斧凿般优雅流畅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。
他忽然扣住你的下巴,扳过你的脸,逼你望向他。
“册礼那天,皇后最好努力些,别像今天这么不耐操。”
你呆呆望着他,一时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。他一翻身,把你压在身下,低头吻你。
“朕可想好好尽兴。”
新皇登基典礼定在老皇帝死后三日。你和塞卢斯并肩站在八骑的四轮马车上,微笑着向挤满皇都街巷的男女老少挥手致意。马车缓缓前进,欢呼声不绝于耳,无数花瓣随风飘落,风即刻也吹成了嫣红或淡粉的可爱色泽,带上些澹澹水气,让沁人心脾的醉香四处流溢。
但你注意到,欢快的高呼声中,四处都参杂着对你指指点点的私语和目光。经过精心挑选被允许观典的民众尚且如此,真正的民意又是如何?让朝廷权贵接受你,一个乐姬,作为他们的皇后,塞卢斯在背后弹压了多少反对?吕底亚本该和皇帝联姻,现在他们的公主被一个乐姬取代,克罗伊斯和他的盟友会作何想?
你不敢再往下想,只觉得头上金冠冷冰冰的,压得脑壳生疼。
你无数次告诉过塞卢斯,他不该立你为后,可每次换来的只有他的怒火和更严厉的惩罚。你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塞卢斯。但你始终记得他那句话:“即便无法成为圣君贤主,也不会再错过你”,正如他得知你的背叛后没有杀掉你或把你赏赐给别人,而是依旧作为伴侣将你留在身边。你了解塞卢斯。此时把真相告诉他,他只会觉得愧疚,会想加倍补偿你,会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