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在晏辞昏迷的这段时间,晏府已经在众人的侧目中将丧事办了。
晏辞在顾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,门口等待的陈昂第一时间迎了上来。
门口侯着的丫鬟仆人腰上头上都系着白绫,这场面看着有些渗人。
晏辞虽然不知道晏老爷为什么找自己,但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与晏方有关。
晏辞盯着晏府的牌匾半晌,一旁的陈叔也不催他安静地等着,等到晏辞迈开步子往里走去,陈昂立马跟在他身侧,稍稍落下一步的距离。
一路上没有人说话,晏辞看着府里挂着的白绫,想问点什么,但在这府里低沉的氛围里实在问不出口。
于是他问:“老爷子的身子好些了?”
陈昂回答:“服了大公子的药,很快就醒了。”
他神色安详,面上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。
晏辞抿了抿唇,刚才在衙门录了口供,人家说他和晏方为同胞兄弟,除了余荟儿的案子,还是要按家事处理。
晏辞倒也没想着晏家能赔偿他什么,况且在这案子里他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,就算晏老爷再怎么爱子心切,也不会将他怎么样,所以他才敢过来。
一路到了后院,守在院里的丫鬟侍从纷纷退开,只留下晏辞和陈昂两个人。
晏辞看了陈昂一眼,后者朝他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晏辞踏入屋内。
如今已临近深秋,天气转凉,这间装点古朴典雅的屋子里却没有丝毫凉意。
但是屋子里也没有烤着炭火的火炉,此时一个身材干瘦的老人正坐在矮脚榻上。
晏辞看着不清他的脸,因为他是逆着光背对着他而坐。
他只能看到他身材干瘪,老态龙钟之色尽显。
这是晏辞第二次见到原主的父亲,他虽然不知晏昌的用意,但是想了想,还是决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正式一点。
他还没开口,榻后面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:
“为什么?”
晏辞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。
他眸子一转,晏昌的声音再次传来:“我如果死了,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你不是他,你为什么要告诉老陈药有问题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
晏辞这才知道他在问什么,他顿了一下:“晏老爷,您误会了,就算不是您,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。”
晏昌背对着他的剪影微微动了一下。
晏辞沉思了一下,诚实道:“事实上,我没想过那么多。”
“我只是恰好知道那个药的配方有问题,只是陈叔恰好来找我。”他平静地叙述着,“如果我看到一个药方有问题,我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,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服下,我的内心会不安的。”
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晏昌沉默了。
“晏方的事”他顿了顿,声音又添几分苍老,“是我教子无方,可他毕竟”
话说一半,他说不下去了。
晏辞沉默地看着他,这个老人一年之内先后失去了两个儿子,这两个儿子性格还是德行,不管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样的,他们身上这些事如何成为镇上人的谈资。
晏辞知道,这世上最为痛心,只是单纯为他们悲伤的一定是眼前这个老人。
他看着晏昌苍老的背影,有一瞬间与他祖父的背影重合,如果是祖父的话,听到自己死去的消息,一定也会像晏老爷一样吧?
晏辞攥了攥拳,低声道:“如果您愿意让我进门,我以后会常来府上帮忙。”
晏昌闻言沉默了,半晌他道:“你真是个奇怪的人。”
他叹了口气,随即问出了另一个问题:“听说你最近在找房子?”
晏辞的思绪还在如何应对晏昌的刁难上,忽然被他这么一问,迟疑道:“是。”
“找到了?”
“没有。”
晏昌没再往下问,而是摆了摆手:“老陈。”
门口的陈昂闻言立马进来。
不同于刚才空着手迎接晏辞,此时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箱子,箱子的做工精巧,外形稍扁,上面还吊着一枚铜锁。
“大公子。”他看向晏辞,“老爷让我把这个给你。”
晏辞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晏昌的背影:“这是?”
晏昌没有说话,陈昂也没有说话。
此时陈昂手里还拿着一把古朴的铜制钥匙,看样子应该和锁是配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