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乘是一名雇佣兵,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,那是一听见名字就会令人为之色变、闻风丧胆的存在。
业界的人都管他叫“黑鴞”——这名字极度的不详,据说他这人神出鬼没,只有大笔的案子出现时他才会主动找上门来,这意味着只要一看见他,下一秒就有可能不在这个世上了。
然而此时此刻,海乘正站在无穷的黑暗中,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。
他还记得自己最後一次执行任务时,接了比以往都还要高出几倍的价钱,奉命去杀了那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商业巨擘,那人姓银,叫银天,据说他头脑精明,做起事来狡猾无比,和他共事过的人都形容他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机器,逻辑缜密的找不出一丝破绽。
他的嘴角长年挂着一抹微笑,这笑容看着不冷不淡,却是精密的恰到好处,好像一具华美的面具牢牢黏在脸上,摘也摘不下来。
这人是海乘在杀手界打滚这麽多年来,唯一失手的一次,也是这一次失手,把他拖入了无间地狱。
是真正意义上的地狱。
的忽视一切,周遭一下子就变得模糊起来,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,就彷佛远古时期迷惑夏娃的蛇,不知不觉中就让人一脚踏进了漩涡之中。
海乘打了个哆嗦,翻身俐落地往右边从床上滚了下去。
为什麽用滚的,因为他左右手臂都被子弹贯穿了肌肉,在监狱的钢筋上像猴子一样摆荡时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,再加上被银天踹了一脚,肌肉和骨头都发出不堪负荷的咯吱声,现在要是撑起自己估计手就直接报废了。
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塞了一些医疗用品,海乘走过去把柜子打开,抽了一卷绷带和一瓶双氧水出来,扭开瓶盖熟练的就往破口子上倒去。
“艹…”海乘骂了一句,一股钻心的疼流窜全身,银天那个狗日的,他愤愤地想,顿时就想提着刀子趁着睡梦中一刀把银天给嘎了。
狗日的在後头轻声吸了吸鼻子,恍若未闻的轻轻打起了呼噜。
一通折腾结束,他咬着牙,两指夹着针线一针一针的将皮开肉绽的伤口给缝上,那种疼痛简直是要命,以往他都有专门的医生帮他处理,医生会帮他上一点麻醉,手法也比较专业迅速,而现在没有了,他只能自己来,亲眼看着针尖穿透皮肤再穿出,来回反覆,那条缝完的成品就像毛毛虫一样,歪歪扭扭的,丑得令人难以直视。
好不容易两条手臂都缝完了,海乘走到床边,拍了拍床上熟睡人的脸。
银天因为腹部的伤,正疼得满额头的冷汗,感受到海乘触碰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那双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双眼里沾满了湿气,霎那间海乘的食指抖了抖,就听见银天很愉快的笑了起来:
“看来我成功了啊。”
“你腹部中弹了,我帮你处理一下。”海乘说,“别动。”
银天脸上笑意更深了,他点了点头:“啊,好的。”
这人的表情是那麽来去自如,要不是额头上的冷汗和肚子上的血还在不停的冒出来,海乘都要怀疑一下这人是不是根本没受伤。
“笑吧,等会你就不一定笑得出来了。”海乘默默地把医疗箱子拿过来放在床边,随後一脚跨上去,按着肩膀将人摁在了床上。
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别的,银天脸上罕见凝固了一瞬,说道:“我自己来就行。”
“你自己来?你确定?”海乘并不打算强迫他,他摊开双手,自动退让到一边去。
银天从箱子里抽出几张卫生纸,在伤口边上胡乱一擦,这一擦下去才让海乘能够看的清楚,那伤口裂的颇大,从下腹穿过,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,光要检查就得费一阵功夫,处理起来大概十分麻烦。
在双氧水倒下去的瞬间,银天咬着牙根,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被褥。
含水的双眸染上一抹微红,愣是一声不吭的兀自颤抖着,海乘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将一切看在眼底,猛然就回想起生前最後的那一幕。
明明自己的匕首也捅进了他的腹部,为什麽就没有露出这副模样呢?
银天慢条斯理的将罐子放到一边,抓起细小的银针,对着伤口笔划了下。
这动作在海乘眼里是有些好笑的,缝就对了,还笔划什麽?不过是怕疼拖延时间罢了。
银天冷汗都不流了,末了做好心理建设,对准伤口的皮肉就猛地刺了下去!那瞬间剧痛让他弯曲了身子,破口大骂一声:“操!”手里的针顿时就脱了手。
海乘看着摀着脸倒在床上喘息的人,默默问了句:
“要帮忙麽?”
银天摇了摇头,把脸蒙在手里。
“算了吧,就着样就好了。”
“挺好,”海乘抱着胳膊,“这样也不用上厕所了,直接从那个洞里出来,多方便。”
“闭嘴,”银天骂道,“过段时间它就会自己癒合了。”
“哦?是这样麽?——恐怕还没癒合之前你就先死了。”海乘反驳他,“你能一